養 在 深 山 裡 的 快 樂 廚 房 │ HANNA
Hanna 的餐廳取名Hana's Kitchen,用上「廚房」,為餐廳定了溫暖調子,像家裡的一部分,輕鬆家常,沒有高不可攀的冷酷。它開在半山中,四壁沒有玻璃窗,身在室外,猶如室外。為什麼是Hana,不是她名字的Hanna ?「Hana 在日語,解作花,我喜歡,便用上了。」她說。
大學畢業後的Hanna,懷著闖蕩世界的決心,從南非跨過半個地球,來到毫無認識的台灣。一次阿里山上的迷路,恍似為她的生命投下船錨,她在台結婚生小孩,開墾農地,種植蔬菜,製作手工窯麵包,經營人氣不墜的餐廳。就這樣在深山茂林裡的來吉部落,扎起根來。問她會偶爾掛念非洲嗎,「我已經活在夢想裡的完美生活,台灣也徹徹底底成為我安身立命的家了。」
在納米比亞農場長大的小孩, 都懂得烘焙麵包。
那裡沒有人會購買生日蛋糕,
我們都親自烘焙麵包、蛋糕、司康。
這項當地尋常不過的生活技能,
如今讓我得到創作的喜悅,
做麵包的過程不僅能呈現自我,
做出來的麵包也受人喜愛,
對身為創作者的我來說, 是很值得高興的事。
我們從台中開著車子,前往Hana 廚房的所在── 阿里山的來吉。窗外的風景由高樓大廈,漸漸變成綠蔭,車穿入茂林裡,緩緩上山。Hana 廚房窩在山裡,被綠意包圍,建材都是木材,與四周環境融合自然。
Hanna 在納米比亞(Namibia)出生,於農場長大,中學和大學時期則在南非,常與原住民做朋友。大概是靈魂深處的呼喚,自少在廣闊無垠的土地成長,對大自然有著不能磨滅的好感與嚮往。初來台灣時,工作是英文老師,她在嘉義住上一星期後,便騎著機車,離開城市的繁鬧,向著深山探索。那天她在阿里山途中迷路,幸好得到一位鄒族女士幫忙,這位女士,正是丈夫的姑姑。Hanna 喜歡原住民,笑言早在少女時代已經隱隱覺得將來會嫁到部落裡去。「到今天,我還搞不清楚喜愛的原因,大抵是原住民隨遇而安的生活態度,他們總是悠閒自在、樂天知命,或許還有他們在大自然的家,也可能是他們喜愛燒烤⋯⋯都深深吸引著我。」
來吉鄒族的好客,以及山裡的藍天樹影、鳥語花香,促使她一而再再而三跑回那片土地,進而認識來吉部落的丈夫,接著落地生根,賣起麵包,經營餐廳。
讀戲劇的Hanna,喜愛創作與手作的東西,麵包便是她的創作。「在納米比亞農場長大的小孩,都懂得烘焙麵包。那裡沒有人會購買生日蛋糕,我們都自己烘焙麵包、蛋糕、司康。」在當地尋常不過的生活技能,如今卻使她從中得到創作的快樂,「我喜歡用雙手創作,烘焙麵包能呈現自我,做出來的麵包還受人喜愛,我非常高興。」儘管刻意選在平日採訪,中午時段的Hana 廚房仍舊座無虛席。香蕉蛋糕和麵包12 點一過沒多久便全部售罄。疫情殺來,許多人措手不及,她也不例外,但隨降級而來的報復性出遊潮,如今使餐廳迎來前所未見的忙碌。「人太多和人太少,都是我們連年來,揮之不去的挑戰。」客人太少的難題,容易理解,客人太多呢?除了令員工負荷過重,客人千里迢迢到訪卻發現沒麵包可買,可想而知會有多失落。
為了報答客人的喜愛,Hanna 開始嘗試宅配麵包。當你以為她準備摩拳擦掌擴展業務時,Hanna 卻明確地決定餐廳不再擴充,「我們追求品質,不是數量。」空間就那麼大,增加桌椅與擺放植物之間,她顯然選了後者,寧願放棄更多的翻桌和利潤,堅持提供漂亮的用餐環境與特色美食,不願大量生產,寧可把心思放在改善工作流程、製作更多手工美食、為遠道而來的客人創造美好的時光與體驗。
因為美好,所以記得。快樂的時刻過得特別快,也讓記憶特別深。人在異鄉,這麼多年來,她甚至發現,已經不再懷念家鄉菜,「人會成長也會改變,我在台灣住久了,回老家再吃喜歡的食物,發覺不再喜歡。我想,所謂的『comfort food』,其實是眷戀食物背後的美好時光。」
熱情會傳染,創作能帶來快樂,「看到員工受到我和餐廳的影響,找到生命裡喜歡的事,很令我欣慰與高興。」經營餐廳大概7 年,Hanna 最美好的時光莫過於見到他們製作出比自己更優秀的麵包、蛋糕與咖啡,看見他們努力、義無反顧全心投入、不斷學習,出來的成果每每讓她驚喜。
人與人之間、人與土地之間,十分重視聯結的Hanna 因為成長背景,喜歡一家人或三兩知己坐在戶外生火烤肉,閒話家常,她喜歡的 烹飪書內容正是關於燒烤。「我常常翻讀它,也常常從中獲得啟發,簡單的食材透過燒烤也能變成精緻的食物。」擺放在桌上的南非國花「帝王花」、動物喝水造型手把的水瓢,隱隱連結著Hanna 的出身。牆上掛著的照片是她在納米比亞的農場拍攝,「人與動物,能和諧親密地共處,那幅畫面非常漂亮。」實用且不過度裝飾,Hanna 的選物觀在餐廳裡其實早已顯露無遺。她的麵包一個個都真材實料又有重量,沒有花俏造型。她親手捏製的陶瓷水罐同樣樸實無華,「每次製作陶藝都是驚喜,陶土就像是特立獨行的個體,不受創作者擺布,自有它的生命軌跡。我覺得這特別動人。」